书坊寻踪-私家古旧书店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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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坊寻踪-私家古旧书店之旅

书坊寻踪-私家古旧书店之旅

作者:韦力

开 本:32开

书号ISBN:9787101134285

定价:88.0

出版时间:2018-09-01

出版社:中华书局


经过多年的修炼,一些书商在目录版本学方面的水准超过了许多读书人,以至于清代著名学者章学诚在其名著《文史通义》中说过这样一段话:“老贾善于贩书,旧家富于藏书,好事勇于刻书,皆博雅名流所与把臂入林者也。礼失求野,其闻见亦颇有可以补博雅名流所不及者,固君子之所必访也。然其人不过琴工碑匠,艺业之得接于文雅者耳。……横通之人可少乎?不可少也。用其所通之‘横’,以佐君子之‘纵’也,君子亦不没其所资之‘横’也。……”
正是由于古旧书业的特殊性,产生了多位书商中的目录版本名家。北京的琉璃厂乃是中国古旧书业*著名的集散地,在民国年间,文禄堂主人王晋卿、通学斋主人孙耀卿及邃雅斋主人董会卿是这方面的佼佼者。因为这三位的字号中都带一个卿字,故被业界尊称为琉璃厂“三卿”。这其中的孙耀卿就是《贩书偶记》的作者孙殿起,而他所编纂的这部书直到今天都是业界研究清代出版物的**书。对于旧书店主在这方面的勤奋好学,郭子升在《琉璃厂的古旧书店》一文中写道:“古书店的主人多是学徒出身,尽管读书不多,但由于经常与书打交道,用心钻研,大都精于版本目录学。有的还博学多才,著书立说。不仅与专家、教授有共同语言,很多还是要好的朋友。书店的经营作风多数是规矩的,对待客人是诚恳的,利润也是合理的,这是琉璃厂的一种好风气。”
虽然古旧书业有如此的特殊性,但毕竟贩书也是一种商业经营,其经营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而书是特殊的商品,购书之人大多是学者文人,书商赚取这些人的钱显然会令这些人不满。比如周越然在《余之购书经验》一文中称:“余之老练,余之谨慎,终不能敌书估之刁顽,终不能防书估之虚伪也。”
“书估”即是书贾,将书商称为书估究竟是褒是贬,周越然在文中解释了他的观念:“‘书估’者,售书人也,恶名也,另有美名曰‘书友’。黄荛圃题识中两名并用,但有辨别。得意时呼以美名,爱之也;失意之时,则以恶名称之,贱之也。本篇通用‘书估’,以括全体,无尊之之意,亦无恨之之心。篇中有骗书、骗钱、打骂顾客、旧书‘典当’等等故事,想阅众皆未之前闻也。”
在周越然的观念中,书估是句骂人话,但他也说,大藏书家黄丕烈遇到好的书商就会将其称为书友,遇到坏的书商就会将其称为书估。由此可以品出这样的概念:其实书商跟任何行业的经营者一样,都是有好人有坏人。正如黄丕烈,他既是藏书家又是一位书商,如果他把书商都视作坏人,那他将如何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所以,黄裳在《访书琐忆》中并不认为黄丕烈经营书就变成了坏人:“黄荛圃先是买书、刻书,后来又卖书,还开设了滂喜园书店,商人当然要重视广告,在黄荛圃那个时代,还没有近代流行的种种广告手段,于是有人就说他的题跋也就是广告。这很丢了读书人的面子,遭到讥笑是当然的。”
黄丕烈给后世留下的*大遗产就是他写的那些书跋,他的书跋被后世搜集在一起编成了《荛圃藏书题识》一书。因为黄丕烈在生前并未将他所写之跋留底,故后世只能从各种书中将他的跋语摘录下来。黄丕烈的跋语书写方式别有生面,对于这些书跋的价值,傅增湘在《思适斋书跋序言》中给出了如下的高评价:“荛圃当乾嘉极盛之时,居吴越图籍之府,收藏宏富,交友广远,于古书板刻先后异同及传授源流,靡不赅贯。其题识所及,闻见博而鉴别详,巍然为书林一大宗,举世推挹之,宜矣。”
看重黄跋者绝非傅增湘一位,黄跋的搜集也逐渐成为了一场运动。大约在光绪二年,潘祖荫就搜集到了80篇黄跋。到了光绪十年,缪荃孙继潘祖荫所辑之后,又从各处抄得黄跋两百余篇,刻为《士礼居藏书题跋记》,此即初刻352篇,署名为潘祖荫辑。此后缪荃孙继续搜集,将所得录为两册,江标借去其中一册,在湖南刻成《士礼居藏书题跋续记二卷》,其中收得黄跋70余篇。因为江标借书时并不知道缪荃孙还有一册,故缪荃孙又将江标未刊的那一册于民国元年以铅字排印方式刊于《古学汇刊》**集目录类,收得黄跋50篇,命名为《士礼居藏书题跋再续记二卷》。到了民国八年,缪荃孙复从乌程张氏、刘氏、松江韩氏、海盐张氏抄得若干,章钰、吴昌绶又补辑若干,再加上之前三次刊刻,共录得黄跋622篇,编成《荛圃藏书题识》十卷,且附《荛圃刻书题识》。后来王大隆又辑刊《续录》四卷,收得黄跋117篇,以及《再续录》三卷,收74篇。而几乎同一时期,又有李文所辑《补录》28篇。可见,黄丕烈的跋语在书界极受重视。
然而有人却说,黄丕烈在书中写这些跋语,其目的乃是为卖书作准备,这不过是一种广告行为。在这个问题上,黄裳秉持相反的立场:“不过我觉得这种指摘并不公平。黄荛圃在题跋中总是直白地记下了书价,书籍的抄刻先后,是否善本,是全本还是残帙这些细节,而这作为广告是不合适的。因此我怀疑他在买书的时候,是否就先已算计着出卖、获利。”
黄裳先生的所言甚有道理,因为黄跋中有不少记录了买书时的价格,以及他所得到的该书有如何的缺点等问题,这显然违反了广告业的规则。反过来说,如果黄丕烈写书跋是为了给卖书作准备,那当然要把该书写得全是亮点,即便该书有明显的缺憾,那也应当像鲁迅在《人生论》中的所言:“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既然并非如此,那么把黄跋视为广告的这种说法,显然有小人心和君子腹之辩。
既然黄跋不是售书广告,那么跋语是否能够兼顾这样的作用呢?至少黄裳认为这种猜测能够成立,他在《访书琐忆》中直言:“真的把题跋、目录作为广告手段的是缪荃孙。”这句话指名道姓地点出恰恰是汇编黄跋的缪荃孙做过这样的事,对于其具体做法,黄裳在文中说:“缪荃孙的办法是刻书目,每当他聚积到一批书以后就急急地刻《艺风堂藏书目》,在每种书后面附加的版本说明,就大有广告气味,夸张的语句是经常出现的。从许多实物看,这种说明常常有错误;但并不是缪荃孙的鉴别力特别低下,只是他千方百计地想把这些书说成不可多得的宝贝而已。他的藏书目录一刻再刻,以至三续,这就给书坊开了先例,纷纷印发书目,变木刻为石印,出版更为迅速,成为不折不扣的广告了。”
晚清民国间,有些旧书店开始印刷售书目录,而后寄给潜在的买家。黄裳认为,开此先河的人物是缪荃孙。这种说法是否属实暂且不论,但古旧书业原本就是一门生意,既然是商业行为,做广告不但不是错,反而是一种正常的营销手段。到如今,广告公司遍地,然绝无人指责做广告是不光彩的一件事。虽然中国一向有重文轻商的传统,但古人做广告似乎也并未受到社会的非议。而缪荃孙的这种行为受到非议的原因,依我的看法,并不是因为他给自己的书做广告,而是他在遮掩,这种不坦荡让人颇感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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