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辽前期政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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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辽前期政治史

南望-辽前期政治史

作者:林鹄

开 本:32开

书号ISBN:9787108062246

定价:45.0

出版时间:2018-09-01

出版社:三联书店


与传统史家不同,在实证主义的影响下,现代历史学者们似乎天然地排斥假设,拒绝考虑历史虽未发生、但曾存在的可能性。笔者以为,这似有舍本逐末之嫌。实证主义,只是帮助我们更准确地把握历史真相的工具,而非史学研究的目的本身。我们不能为了让研究符合实证主义设定的条条框框,而牺牲对真相的追求。我们不能被方法、被工具绑架。在现实生活中,即便再苛刻的实证主义者,恐怕也不得不承认,未来充满了种种不确定因素,小至个人,大至国家乃至世界,关键人物在关键时刻的抉择,有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未来走向。历史难道会不同吗?历史难道不就是过去的现实生活吗?
既然历史本身真实地存在过种种不同的可能性,历史学家就应当有勇气有义务去假设、去检讨可能的发展道路。只有明白了可能性为何没有变成现实,才能真正明白历史何以呈现出事实呈现的面貌。将历史完全解释为必然性,不为偶然性、个人选择留下空间,铁板一块、严丝合缝的研究才是真正值得怀疑的。[1]
笔者以为,如果不是耶律德光意外死亡,契丹从此据有中原,并非没有可能。首先,此时中原分崩离析,华夷区分泯灭,各地藩镇对天子是汉人、沙陀人,还是契丹人,并不介怀。
其次,早在阿保机崛起之前,契丹就是一个长期附塞的民族。而此时上距大契丹国之建立,又已过去了三十年。其间阿保机重用汉人,努力将松散的部族体制改造为中央集权的王朝体制,将传统部族首领改造为君臣关系下的官僚,已初见成效。太宗朝继承了太祖的事业,汉化进一步深入发展。更重要的是,自石敬瑭献出燕云十六州,尽管不尽如人意,耶律德光毕竟有了十年的统治汉地的经验。从山林中走出的女真人,以两千人起兵,十一年后取代辽朝,越二年灭北宋,又十年废华北傀儡政权伪齐,总共才不过二十三年。女真可据中原而有之,契丹为何不可以呢?
其三,以往学者相信,在辽初政治中,存在一股以应天后代表的反对汉化、主张草原本位的潜流。这股潜流直接导致了世宗之死,并在穆宗朝涌出地面,蔚为大观。但本书已指出,不仅世宗遇弒与南下无关,应天、穆宗的保守形象也不可信。
总而言之,若非德光病殂,五代及其后的历史可能会因之改写。如果契丹长期控制了中国北方,我们能够想象,今天学界热议的“唐宋变革”又会呈现出什么样的面貌吗?
但世宗篡位改变了这一切。兀欲继位,其首要任务是巩固个人地位,中原被放弃。在皇位稳固后,世宗欲再度南下,却死于内乱。不过,世宗朝的制度建设,开启了大契丹国的全新局面。
契丹中央集权官僚制的真正确立,其标志是世宗朝北南枢密院及政事省的设置。与旧说不同,笔者认为北南枢密院是对后晋枢密院的直接继承,*初仅掌军政。北院针对的是部族势力,南院针对的是藩镇势力,目的都是为了加强中央对军事的控制。而政事省则是主管汉地民事的中央机构,亦服务于君主。
世宗被弑后,穆宗继位。从世宗朝穆宗之沉潜及即位后对处理叛逆的果敢处理来看,穆宗就天性而言,是一个相当理性、颇有政治手腕之人。而他即位初,也表现出欲有所作为的态势。不幸的是,穆宗性功能有障碍。尤其是应历七年女巫肖古事败后,穆宗一度相当消沉,而到应历十三年,看来他对此病之愈彻底绝望,从此狂疾大作,陷于酗酒暴虐不可自拔,终于酿成了为近侍所杀的悲剧。穆宗之疾,虽仅系其一身,但契丹扩张就此中止,却是造就辽朝历史的一个重要因素。
景宗、圣宗二朝,面对北宋之崛起,契丹有着清醒的认识。澶渊之盟的缔结,是军事上双方都难以取得真正突破的结果。尽管就疆域而言,辽朝止步燕云,但其政权与社会的汉化仍持续向前发展。辽朝鼎盛时期政治体制的基本架构,初步形成于景宗朝。中央集权的官僚体制,至圣宗朝趋于成熟。与此同时,圣宗朝还代表了契丹汉化的**个高峰。
从本书的研究成果看,西方汉学界的反汉化浪潮有矫枉过正之嫌。辽朝前期的这六位皇帝,都可以称得上是汉化派。太祖凭藉其敏锐的政治判断力,为大契丹设定的发展道路,为其后人所尊奉。这在很大程度上,恐怕要归功于开国君主阿保机的个人魅力。另一方面,这也应当与契丹长期历史发展有关。与拓跋鲜卑相似,在建立王朝之前,契丹就已经长期附塞。唐朝前中期,两度在契丹部落中设立羁縻州府,契丹与中原关系密切。[2]虽然回鹘崛起后,契丹一度依附回鹘,但在回鹘汗国瓦解后很快恢复了对唐朝的贡献,[3]汉地社会对契丹的影响也逐渐加深。《辽史·萧敌鲁传》云:“五世祖曰胡母里,遥辇氏时尝使唐,唐留之幽州。一夕,折关遁归国,由是遂为决狱官。”[4]据蔡美彪考证,此系契丹专任司法官之始置,[5]这应当归功于唐制的影响。又据《辽史·太祖纪赞》,阿保机之祖匀德实“始教民稼穑”,其父撒剌的“始置铁冶,教民鼓铸”,其叔述澜“始兴板筑,置城邑,教民种桑麻,习织组,已有广土众民之志”。[6]在这样的背景下,对汉地政治文化的接受恐怕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诚然,我们也注意到,从文化的角度而言,辽初的汉化的确并不明显。[7]不过,文化上汉化的实际程度,与政治上的汉化主张并不必然完全同步。精英人物的政治理念,不必完全受限于社会整体的文化氛围。对于有为之君,尤其是作为开国君主的阿保机,我们不应以常人度之。
当然,主张汉化并不意味着完全排斥草原的政治与文化因素。辽朝前期的君主们应当都很清楚,他们的政权毕竟是一个契丹、而非汉人政权。以太祖为例,第二章提到,神册五年制契丹大字。又《辽史·皇子表》谓迭剌制契丹小字,[8]而迭剌死于阿保机之前,因此,小字的创造也在太祖时期。虽然契丹大小字均系参照汉字而成,国书的创制也与中原王朝政治有关,但这同时说明,阿保机的契丹意识还是相当强烈的。此外,在第二章所引辽太祖与后唐使臣和姚坤的对话中,阿保机*后谈到了汉语问题,他说:“吾解汉语,历口不敢言,惧部人效我,令兵士怯弱故也。”这清楚表明,太祖深刻地认识到大契丹国的军事基础正是契丹骑兵,而要保持契丹骑兵的军事优势,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必须保持其原有文化传统,保留其原有政治组织。同时,为了保证少数族王朝的安全,必须保证契丹人的忠诚,而这也有赖于契丹人身份意识的强化。因此,辽朝体制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多元的复杂局面。如何避免汉化危及王朝安全,如何使汉化与草原本位间保持足够的张力,不仅是阿保机,也是所有异族统治者面临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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