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技术学习和追赶-以中国通信设备制造业为例(管理学.创新创业) 节选
bsp;序
发展中国家如何能够尽快实现工业化和可持续的经济发展，
一直是发展经济学的中心议题之一。后发国家必须通过技术学习
提高技术能力，才能实现工业化和保持经济增长，缩小与发达国
家的经济差距。这已经成为国际学术界的共识。也只有通过技术
学习，创造出经济发展的内生动力，才能实现产业结构的优化升
级，保持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近年来，我国在一些产业领域的技术学习中取得了很大突
破。但总体来看，取得突破的大多是一些技术较为简单、规模化
生产的产业领域，利用劳动力成本优势促成了国际产业转移，而
在多数技术比较复杂的领域还有不小的差距，特别是一些重大技
术装备还不得不依赖进口，“引进一落后一再引进一再落后”的
怪圈也一再出现。装备制造业属于复杂技术领域，是代表国家技
术水平、关系国家安全、支撑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领域。针对这
种状况，我国明确提出了振兴装备制造业的战略思路。与技术相
对简单的产业不同，许多复杂技术领域是发达国家仍然并力图长
期保持竞争优势的领域，缺乏向发展中国家进行产业转移的意
愿。如何在这种条件下完成追赶，是我们面临的一个难题。
从产业竞争中“在位者失败”的理论出发，许多学者得到
一个影响广泛的推论，追赶者的唯一机会窗口在于产业技术轨道
发生重大转变的时候，利用这个机会可以实现跨越式追赶，快速
跃进到技术前沿。然而，能够支持这一观点的实践证据却很少。
这不得不促使我们反思：原因何在?
我个人认为，纯粹的理论推导存在适用条件的问题，从实践
中观察、寻找到的成功道路，才真正对我们的追赶选择有参考意
义。我国通信设备制造业是为数不多实现了成功追赶的复杂技术
领域之一。杨志刚博士在清华大学学习期间，非常关注这个行业
的发展，收集了大量资料，对行业内的重要企业进行了实地调
研，利用各种机会访谈了许多技术专家和业内人士，经过细致观
察和潜心思考，*后形成了博士论文。
杨志刚博士的研究表明，国内市场需求为我国通信设备制造
业的技术学习和追赶提供了重要的支撑和导向作用。程控交换机
的成功为我国通信设备制造业的追赶打开了一扇大门。当本土企
业为了更加有效地满足国内市场需求而不断开发出各种衍生产品
的时候，其技术能力与市场份额的共同增长才勾画出后来者成功
追赶的路径。结合经济学的分析框架，他还挖掘到了市场前景不
确定的自噬产品对于在位者与后来者具有不同进入含义的产业竞
争规律，进而提出了一条不同于跨越式发展的追赶路线，那就是
小步快跑，通过迅速研发出复杂产品系统的衍生产品，抢占局部
市场的竞争先机，从而缩小与领先者的技术和市场差距。这一发
现不但丰富了现有的技术学习和追赶理论，而且对产业竞争理论
也是一个补充，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同时，这个发现也开阔了
我们关于自主创新的思路，虽然我们不可能一下子跃进到重大创
新的国际前沿，但也不必要亦步亦趋地跟在领先者的后面，我们
完全可以利用一些非重大创新的机会，另辟蹊径，快速积累起自
主创新必需的技术能力与经济实力。
作为杨志刚博士的导师，看到以其博士论文为基础写成的
《复杂技术学习和追赶——以中国通信设备制造业为例》即将成
书出版，我感到非常高兴。我希望，书中的观点能够给读者带来
思考和启示。
吴贵生
2008年1月
前言
当自主创新从民族的自发情结成为国家的战略选择时，客观
地分析我们所处的形势、认真地研究我们可行的道路，是实施自
主创新战略的必要环节。
只有通过创新，才能实现经济的持续发展和国家竞争力的提
高，这是将自主创新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的根本原因。技术创新
理论认为，技术创新是从产生新产品或新工艺的设想到形成市场
应用的完整过程，包括新设想的产生、研究、开发、商业化生产
和扩散等一系列活动。其中技术研发只是技术创新的一个环节、
而非全部含义。只有经过市场的选择和检验，才能完成真正的
创新。
自主创新是国家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国际技术环境发展变
化时的必然选择。自主创新只是强调了自身应做的努力，而不是
否认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在全球范围内，工业经济时代已经步入
成熟期，工业技术日益复杂化和系统化，复杂技术和复杂产品系
统在工业经济结构中占据了越来越大的比重。作为全球*大的发
展中国家，中国在工业化过程中的追赶地位已是历史决定的事
实。信息时代的到来，给后发国家带来了广阔的憧憬。产业技术
的剧变和经济社会发展模式的剧变，让许多人联想到了“断裂
性”技术创新带来的“在位者失败”，也使许多追赶者梦想着利
用这个机会迅速跨越技术鸿沟，一举从技术追随者跃进到世界
前沿。
通信设备制造业，既是工业社会中复杂技术的典型代表，也
是信息经济时代(后工业化时代)的重要组分。20世纪后半期
以来，一直在处于全球技术创新的焦点当中，从机电技术到电子
技术，从固定通信到移动通信，从模拟技术到数字技术，“断裂
性”技术创新在这个行业频繁出现，技术轨道几经变化。然而，
时至今日，我们发现，在这个行业里占据优势地位的主要还是发
达国家的大型企业，从概念原型到技术标准，依然为发达国家的
巨头和联盟所把持。后来者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追赶地
位，追赶的道路依然漫长，经由技术学习实现追赶仍然是众多后
发国家取得进步的主要范式。
对于追赶者来说，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正如同技术创新
不仅仅是研发活动一样，追赶也不仅仅是技术能力的追赶，还包
括市场的追赶。这不仅仅是为了在研究上保持语义的一致性，更
是现实世界的生存法则。只有在市场竞争中获得优势，技术能力
才有进一步提高的物质基础和经济条件。
尽管没有达到理论预支给我们的美好前景，一些中国本土企
业的表现还是非常令人振奋的。自从在程控交换机上取得突破以
来，通信设备制造业已经成为我国高新技术产业中的一个突出亮
点。与一些仅在技术研发方面取得突破的领域不同，我国通信设
备制造业的成功追赶不但体现在研发能力的持续提高上，而且体
现在市场份额的不断增长上。从完整含义上讲，我国通信设备制
造业的经验对后来者如何缩短追赶历程、提高自主创新能力更有
启发意义。那么，这个行业的成功追赶究竟是一个历史的偶然，
还是蕴涵着某些普适性的规律呢?
本书通过对20世纪80年代到2l世纪初我国通信设备制造
业剧变过程的观察和研究，来寻求某些规律性的东西。首先，我
们对复杂技术与技术学习的相关理论进行回顾，界定了复杂技术
学习的基本概念，分析了影响复杂技术学习的主要变量。其次，
我们梳理出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电信业制度、组织和技术的
演变历程，并揭示出后来企业在技术能力和市场地位上超越先行
者的现象。之后，我们用历史研究方法分析了程控交换机的技术
学习路径，并用路径依赖的思想分析了企业技术能力差异形成的
机制。*后，我们利用博弈论模型加案例研究的方法，研究了后
来企业在多样化的产品自主创新过程中利用国内市场成长中的各
种机会实现追赶的机制。本书着重关注了中国巨大而多样化的国
内市场需求对后来企业进行复杂技术学习和追赶所起的支撑和导
向作用。
本书的研究既是技术学习理论的一个延伸，也可以看作是为
自主创新开辟了一个研究思路。如果书中的观点能对您有所启
发，那将是作者*大的成功。疏误不足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杨志刚
2008年1月
第六章 复杂技术追赶机制
前面章节着重研究了程控交换机企业技术能力获取和提高的
过程，但是，技术能力的提高不是技术学习的唯一和*终目的，
市场竞争优势的获取才是企业的*终目的，也是产业技术能力持
续提高的必要条件。
6．1市场激励与追赶
企业技术能力的提高不但受到投资和外部支持因素的影响，
而且受到激励因素对学习活动产生的基本刺激，其中*重要的是
产品市场的竞争对企业产生的激励。但在现有后发国家技术学习
的研究当中，却大多将这一重要影响因素进行了外生化处理。比
如，在Hobday(1995)，Linsu Kim(1997)等学者的研究中，
普遍将东亚新兴工业经济发展所依托的主要市场——西方发达国
家市场上的竞争环境作为一个给定的变量，认为其先进的市场需
求对产品的性能、质量和价格等的严格要求和占有强势地位的竞
争对手的竞争压力和技术导向给后发国家的技术学习提供了足够
的激励和学习的方向，从而将技术学习问题简化为企业如何获取
和转化外部知识、提高自身技术能力的问题。
但是，中国许多产业的技术学习过程却提供了不同的经验。
许多学者已经注意到，国内许多产业的技术学习是依托庞大的国
内市场完成的。比如，中国的彩电和轿车产业即是如此(谢伟，
1999)。这是大国经济与小国经济发展条件的一个基本差别。这
种发展条件的差异也可能成为后发国家技术追赶途径差异的一个
重要影响因素。谢伟(1999)将国内市场规模的扩张和社会需
求水平的提高作为一种建立竞争优势的资源，在此基础上提出主
导需求的概念，认为创新能力的发展方向应当服从主导需求的要
求，从而论述了市场导向在学习过程中的作用。但是，我国通信
业的经验却显示了不完全相同的状况。
牟清(2002)论述了国内二元市场的存在给程控交换机
制造厂商带来的发展机会。但是，牟清的研究只表明了二元
市场的存在为后来的学习者提供了发展的机会，并没有揭示
出为何后来者似乎比先行者更好地利用了这种条件(或资
源)，增强了自己的竞争优势，从而提高了自己的技术能力
和行业地位。
简言之，在如何看待巨大而多样的国内市场对与后来者
追赶的关系方面，尤其是不同企业对市场机会的响应方面，
现有研究是非常不够的。有些文献虽然提出了技术学习的方
向应为中间技术、适用技术等说法，但是普遍缺乏规范的经
济学分析。
如果说，前面章节的分析是在将市场激励因素视为给定的条
件下，着重分析了企业技术能力的提高过程和学习网络的进化过
程(上述过程我们只考虑知识的流动和转化，而没有考虑企业
之间的竞争)。本章则将企业的技术能力视为给定的条件，在此
基础上分析市场激励对企业技术学习方向(或说路径选择)产
生的影响。
6．2后来企业的市场追赶
如前所述，我们的研究集中在以程控交换机起家的企业，包
括合资企业及其作为技术依托的跨国公司和内资主导的企业。
从前面章节可见，这些企业不但在技术能力成长方面出现了明显
的分化，而且在激烈的国内市场竞争中行业地位也发生了明显变
化。整体来看，该行业出现了明显的后来学习者在市场地位上追
赶和超越先行者的现象。粗略来看，技术能力的差异可能是形成
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这也是广为接受的一种解释。但是，按照
李根的说法，技术追赶只是市场追赶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
因此，这种说法难以解释后来者是如何打破先行者的先动优势的。
同样，对于内资企业成功追赶的现象，单纯从劳动力成本或
制度角度解释也是不够的。因为跨国公司在华子公司(合资或
独资企业)几乎可以享有同样的成本和制度条件，并且在技术
来源上具备母公司强大技术依托的有利条件，而且可以借用母公
司产品的品牌优势。相对来说，合资企业具备更多优势。按照电
信业典型的竞争方式，先行的跨国公司(及其在华合资公司)
完全有可能利用其先动优势赢得所有产品线上的竞争优势。
但中国通信设备业的发展表明，情况并非如此。事实上，近
年来内资企业在技术和市场追赶过程中*突出的一个表现是，在
开发出程控交换机之后，内资企业迅速实现了产品的多样化，并
且在一些相关产品领域取得了市场领先地位。正是通过这些技术
和市场努力，内资企业改变了自己的竞争地位和整个行业的结
构。相比之下，在这些产品线上，合资企业(及其背后的跨国
公司)或者反应迟缓，或者根本没有进行反应。
复杂技术学习和追赶-以中国通信设备制造业为例(管理学.创新创业) 作者简介
p> 杨志刚，1 972年出生于河北邯郸。先后就读
